记者潘旭婷
18岁前的赖安兵和村里同龄的男孩子一样,白天上学,闲时帮着父母去农田劳作,而晚上就到了自己的“自由时间”,约上三五好友,骑着自行车到村头的晒谷场,躺在草垛上分享着各自的小秘密。
一纸诊断陷入黑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赖安兵看东西即便眯着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刚开始以为近视了,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连台阶都看不清,经常摔得鼻青脸肿。父母带他到城里的医院检查,医生诊断是视神经萎缩,属于疑难杂症。
过了三四年,情况愈发糟糕,如果不听声音,连男女都看不清楚,只能朦朦胧胧感受到一点光亮。从五彩缤纷的世界,坠入到只剩一点点白光,让年轻的赖安兵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一道电波窥见光明
“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父母跟我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父母憔悴的脸庞,深深刺痛了赖安兵:父母总有老去的一天,再不振作起来,以后的生活怎么办?赖安兵慢慢走出家门,到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虽然每次忙完农活,身体的疲劳可以让自己快速入睡,但醒来后内心仍是空落落的,此时,家里的收音机就是最好的陪伴。一次,赖安兵像往常一样打开收音机,当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在播放一档残疾人栏目,听了节目后,赖安兵写了一封信给电台,希望能有机会参加针对残疾人的技能培训。信件很快收到了回音,县残联一位工作人员找到他,帮他联系了杭州一家残疾人学校,可以学点手艺。
去读书学手艺,这让赖安兵兴奋不已。不过,一听到一年要一万元学费时,赖安兵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90年代,一万元对于农民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而且要学三年,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供不起。”正当赖安兵想放弃时,县残联一位工作人员告诉他,一位叫王春文的爱心企业家愿意提供帮助,每年出资7000元,直到他毕业。后来镇里的信用社又给他贷了3000元,让他圆了上学梦。赖安兵说,虽然曾经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但这一路走来自己又是幸运的,有了那么多好心人的帮忙,才让自己走上了新的生活轨道。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很幸运。在杭州学习,全班40多个人只有四五个有光感,其他同学都是全盲,有的甚至一出生就陷入无边黑暗,我至少还感受到过世界的精彩。”赖安兵说,虽然视力只有0.01,但是我也要让大家感受生活的美好。杭州学习结束后,赖安兵便回宁海在盲人推拿店打工,专业的手法、细致的服务让回头客越来越多。
一点微光照亮所有
“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赖安兵说,2003年开始,他慢慢接触志愿服务工作,刚开始就在社区或者潘天寿广场参加志愿服务。后来,就跟着志愿服务团队到乡下、敬老院、康复中心参加志愿服务。“每次我们带队出门,找安兵的人最多,大家都排着队找他推拿。”萤火虫志愿服务中心负责人任永娣说,按摩推拿最费力,大半天下来有时候看到他手都抬不起来。但若是下一次他知道有志愿服务的消息,又总是第一个报名参加。
前几天,康复中心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给赖安兵打来电话,说自己很久没有理发了,想让他帮忙找人理个发。刚过晚饭时间,正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赖安兵想都没想就又抬腿走人了。因为不会理发,又打电话给志愿服务队的另一个队员,打车接她去康复中心。等忙好康复中心的事情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2014年娄烨导演的电影《推拿》故事就是以盲人推拿中心为背景,近距离讲述了盲人推拿师为主体的边缘人群的生活状态。一直记得影片中的片尾曲:“妈妈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彩虹终于出现在我的天空可是我已经忘记了彩虹的颜色彩虹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
彩虹是什么?彩虹的尽头是什么样子?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但对赖安兵来说,彩虹是他仅剩的一点点光,即便视力只剩0.01,也可以在黑夜里照亮自己,温暖别人。